056.我的小姑娘阿

    等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重新躺回去。黯淡无光的眼睛一直望着已掉漆的天花板，神色无波无澜的，平静如水，看不到一丁点刚刚病发的痛楚。

    枕旁的手机陡然亮起清冷的白光，不久后又黑了下去。

    顾若尘侧了侧身子，在湿冷的被子中将自己蜷紧。不想接不代表不愿意看，她的来电提醒，终究还是让他划开冰冷的屏幕，盯着那三个字迟迟的发呆。

    他叫她小姑娘。

    他曾跟她说过，在他出生的小城，那里的人都这么称呼女孩子。

    可他没有告诉她，前提必须是男孩子认定一生的心上人。

    想到这里，顾若尘勾了勾嘴角，神色转暖，眸光忽亮。

    这些恐怕要跟着他，一并成为过去了，也好。当时年少轻狂的他早早的将承诺许出去，却终不能陪着她一起，看没有看完的风景，走没有走完的路。

    他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了。

    顾若尘将大半张脸深埋在枕间，直至有窒息的感觉才肯放过自己。最近常常这样做，他想总要先提前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免得到时候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会很难看。

    他恐怕也只剩下这样子所谓的自娱自乐了。

    日上三竿，设置的闹钟被关了三个，动感十足的声音震醒了何之南，却没能成功叫醒魏晓。每天睡不醒的姑娘阿，看得他怪心疼手机的。

    阳光从斜缝里漏出，何之南倚靠在门旁，清瘦的身形略显单薄。望见沙发中的姑娘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他唇畔漾开一抹笑，轻轻的，复杂的。

    韩菲菲夺命电话扣连环轰炸的时候，被炸醒的魏晓脑袋里仅剩下一个想法。就是她要死了，送机都敢睡过头，目测会被韩菲菲抹脖子的样子……

    “何之南你真可以先去死一死了。”魏晓狠狠剜了眼客厅里正优哉游哉看新闻的何之南。

    他抱歉道：“怪我咯？”

    她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权当自己做了一整夜的白工。

    魏晓回了趟隔壁的家，急急地再次冲出门，何之南正逆着光站在楼道里。他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扬了扬手机，眉眼含笑道：“帮你叫了车，已经在楼下了。”

    她假惺惺的冲他笑笑，揶揄道：“原来良心还在嘛。”

    何之南微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合闭的电梯门后，他才往身后的墙壁倚了倚，有些力不从心。一向习惯于把愉悦停在脸上，而将苦涩藏在心中。

    累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昨晚若不是林泽瑞给他打来那一通电话，用着那样恳请的语气，他是万万不会让Ada告诉家里的姑娘。

    他在电话中苦笑着说：林泽瑞，我与你，魏晓恐怕不会回来我这边。

    到底，还是他猜错了。

    何之南垂下眼睫，遮盖去眼底的落寞。

    林泽瑞只字不提魏晓心中多年的疑问，无声地替她搭建好没有真相的三寸天堂。他说，以她当年的脾性，如果知道真相，是该有多么的懊悔与崩溃。

    五年前，她肯单独一个人来到C城寻他。

    八年前，她又怎不会敢，只身一人前来替他作证，还他清白。

    何之南阿，我的小姑娘，这辈子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