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離開即是永別

    秋意深浓，天朗气清。

    顾若尘高瘦的身影出现在公司楼下，华冶国际大厦外围一圈擦得明净的玻璃，明晃晃的，他眼前一片白光。太阳穴突突直跳着疼，从地铁站走过来，不长的距离，背后却也是湿了一片。

    进业务部之前，他先去了行政部。门禁卡和工作牌，一并装在白色信封中，递交给接待的职员。回到业务部，亦不做等待，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杨助理正埋首电脑前处理机床展参展商数据，办公桌前陡然多增一片阴影，她抬头，正好对上那人古井无波的双眸。

    “杨助理，魏经理在吗？”

    她撇嘴，语气不大好的答道：“经理今天没有进公司。你有什么事情吗？”

    顾若尘微微一怔，身子僵在原地。沉默片刻后，短暂失神的双眸很快恢复一贯的清明。他将手中的白色信封递过去，泛白的唇微动：“我的辞呈还麻烦杨助理在魏经理进公司后转交，谢谢。”

    他脸上带着笑，淡淡的，礼貌的。杨助理不禁看呆，迟钝了下，渐渐睁大双眼。信封上辞呈二字清清楚楚映在她的眸底，内心不亚于丢下一颗炸弹那样具有爆炸性。

    杨助理看住桌前站定的人，神色中是悉数的不相信。

    她来公司的时间比他要长。他在业务部的两年多，每每面对同事的排挤与前任经理的刁难，他依旧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对于额外附加的工作，亦毫无怨言。原以为他一定忍受不了迟早会辞职，可跌破众人的眼镜，他一做就是这么长时间。

    在心里，多少是佩服他的。而在内心深处，多少是有些怜悯他的。这时候她细细打量桌前的人，才发现这人异常的消瘦，面色苍白的过分，眉眼之间皆透着深深的倦意。

    顾若尘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坐在计算机后人，往后退了一小步。“打扰杨助理了，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杨助理语塞，只得目送那抹消瘦异常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自己眼前。她猛然回过神，似记起什么来，抓起手肘旁的手机拨通经理的电话。可不过半秒，便再次放下手机——从早会开始前她已不知道给她去了多少电话，统统是关机提示。

    呆了两年多的工位，此时沉浸在暖阳之中，温暖的光束从他修长的指间穿过，在浅棕色箱子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出狱后的那年，林皓交代他的亲信找到他，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还有一份他能做的工作，是林家给他最后的东西。在监狱的五年，似乎更像是在换取现在的一切。

    不过，无论养父母曾对他做过多少残忍无比的事，他亦悉数选择原谅。大概是能清楚的看见死神就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所以连恨都恨不起了吧。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小半个纸箱就装好了。顾若尘磨蹭了一会儿，抱起纸箱，在同事诧异和不解的眼神中，离开业务部。

    没有人知道，临走的时候，他深深的朝没有人在的经理办公室看过去。空落落的内心，疼痛正如长了刺的车轴辗碾而过，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眸深处无声淌过不言而喻的悲伤。他知这一次离开，与她便是再无相见的可能。

    到底是他伤害了她在先，所以她连最后一面都剥夺了不再给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