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进屋环顾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位大姑家里来，条件当真不错，整个房子比自己家不遑多让，装修华丽，以这个年代的眼光来看，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凌丽招呼凌亚坐沙发上，那里正坐着凌亚的两个表姐表弟，这会儿还没开学，两人都在看电视。

    凌丽让女儿给凌亚倒水，“玲玲，你表弟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快去给小亚倒杯水来。”

    齐玲玲斜眼睨了凌亚一眼，嘟嘟囔囔，十分不情愿地起了身，凌亚明显看到她飞过来的白眼。

    小表弟齐海涛眼睛就没从电视机上移开过，听他他老妈使唤老姐，也跟着叫道：“顺便也给我拿罐可乐！”

    齐玲玲回过身，伸手把遥控器抢了过去，没好气道：“就知道喝喝喝，肥死你！”

    齐海涛正准备趁她不在的时候换自己喜欢的台，见她连个机会都不给自己，连忙朝凌丽告状，“妈妈，你看她啊！！！”

    凌丽哄了他两声，又过去拍了齐玲玲背后一下，强行征收了遥控器递给宝贝儿子，“怎么跟你弟说话呢！”

    齐玲玲没法跟凌丽发脾气，只能改为朝凌亚怒视，“看什么看！”

    凌亚摸摸鼻子，说实话，他上辈子跟大姑这边算是早就断了来往，十多年不见这两位表姐表弟，对他们也没什么特殊的印象，没想到倒都跟大姑蛮像。

    凌丽生怕自己女儿把凌亚给气走了，连忙朝凌亚笑道：“她就是这脾气，都被我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凌亚有些无语，自己又不是齐玲玲什么长辈，这话还轮不到跟他说，不过鉴于今后可能也不会跟她存在别的交集，也就懒得再跟他们计较。

    齐玲玲钻进厨房不出来，凌丽这时也不记得倒水的事了，只是尴尬地朝凌亚笑笑，“小亚呀，你之前打电话来说是为了还钱的事？”

    凌亚失笑，这可真是直奔主题，生怕自己晃点她似得。

    从书包里掏出两沓钞票，凌亚说道：“嗯，我一会儿还有事，你看，是不是把我爸写的欠条还我？”

    凌丽的注意力终于从赤果果的钞票上移开了，连笑容都变得和蔼了不少，“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说着就进了卧室找欠条去了。

    齐玲玲终于从厨房出来了，自己端了杯果汁小口抿着，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凌亚，“这会儿不装穷了？哟，我忘了，你现在真是穷人了！嗤嗤嗤，看看你这一身，乡巴佬，以后别进我家门，要是被人看多，我可不好意思说我家还有这门穷亲戚！”

    凌亚今天穿的都是他这段时间趁着可怜的课余时间在路边小店顺便买的衣服，不管是样式还是搭配都十分朴素，当然，价格也十分朴素。

    凌亚没想到这才什么年代就有人以衣取人，对方还是个据说当年以优异成绩考入重本的大学生，为此，大姑从他爸手里收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看来这家庭环境跟遗传因素带来的影响并不是学历教育就能轻易改变的。

    凌亚连表情都欠奉了，“的确不好意思，咱们老凌家往上一代都是地里种田的，你们老齐家也是刚从大山沟沟里出来的，要是没有咱们这些穷亲戚，没准你还没发育成受-精-卵呢！”

    齐玲玲以前被老妈天天耳提面命着要讨好舅舅一家，讨好这个比她长得都好看的表弟，可每次看到他这张脸，每次看到舅舅家优渥的条件，她都止不住地嫉妒，他凭什么！

    现在好了，凌亚终于有一天比她，甚至比大多数人要过得惨，虽然知道舅舅去世她这样想不对，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今天据说这位表弟要来还债，她当然不在乎那点钱，可凌家不是据说都破产了吗？甚至还欠下大笔的高利贷，他凌亚又是从哪里来的钱？

    当再次见到凌亚的那一瞬，她的确有些平衡了，衣着打扮再也不似从前的精致优雅，简直就是路边摊的水平！

    但是随后她却升不起一丝的优越心理，这位表弟的样貌看起来比之从前更加精致了，白皙的不似常人，一双明亮的眼眸看不出半点生活的颓废与苦闷，这简直不科学！

    齐玲玲握紧了水杯，指着凌亚道：“你！”

    凌亚若无其事地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拎出一串葡萄，从他进门，大姑也没说过半句让他吃东西的话，就是水也说了半天也没倒出来。

    “怎么，表姐你们家很有钱？我记得大姑父每月的工资好像还没有一千吧？你们家这居住条件不错嘛！”

    凌丽刚拿了欠条出来就听到凌亚这句话，吓得她连忙拦住了齐玲玲，把人赶到回了她自己房间，这才跟凌亚笑道：“哎呀，小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姑父那点工资够什么呀！要不是你还想着还大姑这点钱，今年玲玲跟涛子的学费还不知道要从哪来呢！”

    把欠条递给凌亚，顺手接过两沓钱，紧紧地抱在怀里，凌丽又装作不经意跟凌亚解释道：“别看这房子不错，可都是单位分的福利房，要是要我们掏钱买，你大姑父也没那家底啊！”

    凌亚也跟着装糊涂地点点头，其实就是单位福利房也是要交钱的，只不过比外面卖的便宜就是了，再说了，大姑家可不止这一套房子。

    换回欠条，不顾大姑话里话外地试探他哪来的钱，凌亚转身就走，下楼后把欠条撕碎扔到垃圾桶，顺便扔掉了他过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