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市

    星临踏着晨曦，拎着木篮，七拐八弯，距离日沉阁渐远，周遭街巷房屋渐渐有了人声，有炊烟卷着米香味隐约浮动在巷尾街角。

    星临意外地发现，今天的寻沧旧都醒得比寻常早了许多。

    直至走到早市设摊处，他的木头篮子空空，菜贩那块深蓝色的布上，只剩下几片虫啃咬过的烂菜叶子，菜贩搓着手，勉强地笑道：“这……已经卖完了，您看您不如去看看别家？”

    这已经是距日沉阁最近的菜摊了，此处抢不到，更不用提稍远的地方了。

    星临丢失任务目标，一时面无表情地立在摊前，一动不动。

    那菜贩手搓得愈发用力，额上冷汗直冒，脸上堆笑，手心快搓掉一层皮，自打这人第一天来买菜他就注意到了，穿得体面，看面容气质也不像是穷苦人家，拎的木篮看上去也值不少钱，怎么就非得跟一群缺牙的老头老太太抢他这些青菜土豆呢？

    他没想通，可现在这世道，什么奇人怪事都不足为奇，这抢菜的小公子看上去还挺面善，他前两日过得也还算安心。

    此刻就另当别论了。那道直直的视线盯得他每根骨头都像是在发毛。

    菜贩喉头艰难吞咽一下，摸过自己的包裹，手哆哆嗦嗦地将地上蓝布收起来，“那，那我先走了！”

    他起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然后夹着自己的蓝布包裹飞奔而逃。

    星临转过头，看着那慌忙逃窜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甚至能看见他脚下飞扬的尘土，不禁感叹这个世界连个普通的菜摊小贩都身怀绝技。

    星临身后，一道白色身影抱臂斜倚在巷口，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幕发生，嘴角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云灼一直觉得这个从石洞里救出的少年很是不同寻常。

    但这次并非是对他信任不过而监视他的行迹，只是单纯顺路而已。今日是六月初九，一个特殊的采买日子。

    云灼自星临踏出日沉阁大门那一刻就一直与他同路，闲适地迈着步子，看着眼前急匆匆的身影，几次折转之后，又目睹星临一言不发地将小贩吓了个半死，这种怪异行为如他所料。

    “你与他有仇吗？”云灼悠悠步至星临身边。

    星临对云灼的突然出现没有半分诧异，他飞快眨了一下眼，睁开时面上已经恢复自然神态，答非所问，“云公子，我有一事不解。”

    云灼侧目，“今天的菜为何卖得这样快？”

    星临摇摇头，单手托住下巴，“日沉阁是如何立足于这寻沧旧都的？按天冬姑娘所言，此处势力集结，不论日沉阁被传得多么耸人听闻，据我所察，阁中所用的卧房不过十间，也就是说除却院里众多的木傀儡，恶名在外的日沉阁竟只有不到十个活人。”

    闻言，云灼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星临的神态疑惑得恰到好处，“换言之，日沉阁究竟是归属哪个势力？”

    云灼轻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直白地问了出来，“日沉阁不归属任何势力。”

    “那收容司司主叶述安，和云公子私交甚笃。”星临道。

    “只是私交而已。”云灼道。

    星临道：“栖鸿山庄，残沙城，云归谷，方才天冬姑娘独独对砾城避而不谈……”

    云灼道：“收容司归属砾城，叶述安是砾城二城主，近段时间正是他巡查收容司的日子。如此这般，可否明晰了？”

    星临闭嘴点头。

    云灼道：“今日恰好有个机会，让你对这世道更明晰一些。”

    靠近边缘城墙的位置，星临从未来过这里，此时他在这里找到了整座城提前苏醒的原因。铁脚镣与空笼子散落在杂草初生的地面上，三两人围聚交谈，皆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掺杂着一股子故作矜贵的做作傲气。

    人群聚集在这里，星临循着地面望过去，一处青石修葺的入口，像一只亮堂堂的巨嘴，吞食着不断涌入的人群。

    宽阔的入口处有石阶向下不断延伸，两侧墙壁上火把燃烧炽烈，现在明明是清晨时分，星临却感觉自己像是一步步走进灯火通明的黑夜中。

    地上是繁华平和的人间烟火气，地下原来也有灯火通明的另一番天地。

    嘈杂人声传来，随着距离的缩近愈发清晰，有叫卖声，讨价声，银钱掷地附和着粗声咒骂。

    “喂！前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后面一阵粗暴力量撞在星临的肩胛骨处，猝不及防的疼痛逼得他向一侧快速闪身，一只巨大铁笼被放在滚木上，横冲直撞地分开石阶上的人群，直冲地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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